刘新颖 刘登鳌
摘 要：
抓住RCEP正式生效的机遇期有利于我国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利用2000—2020年的面板数据，采用Novy引力模型计算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成本，实证研究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影响。研究发现：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成本整体呈逐年下降趋势，对新加坡的贸易成本最低，对文莱的贸易成本最高；
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具有显著负向效应，分行业看，贸易成本与纺织品和高技术品出口呈现显著负相关，对农产品的负向效应不显著。以上发现为中国未来更好构建RCEP经貿合作框架提供了理论依据。
关键词：
RCEP；
贸易成本；
出口增长；
Novy模型
中图分类号：
F 746.12
文献标志码：
A
Probing Chinas Trade Cost Measurement and Its Impacton Export Growth under the RCEP Framework
LIU Xinying LIU Dengao
（School of Economic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3， China）
Abstract：
Seizing the period of opportunity that RCEP becomes formally effective will be helpful for our country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with domestic great circulation as the main body and mutual promoting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circulation.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from 2020 to 2022， the Novy gravity model is used to calculate Chinas export trade costs to other RCEP members， and empirically study the impact of trade costs on Chinas export. It is found that Chinas trade costs with other RCEP members are on the whole decreasing year by year， among which with Singapore the lowest trade costs and with Brunei the highest. Trade cost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 on Chinas export. In terms of different industries， trade costs have a drastic negative correlation with textile and high-tech exports， while no obvious negative effect on agricultural products. These findings provide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China to better build the RCEP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framework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RCEP; trade costs; impact of export growth; Novy model
0 引言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以下简称RCEP协定）的生效实施为构建我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了重大机遇，有利于提升我国的国际经济地位与话语权（马艳等，2020），极大削减了双边贸易成本（张恪渝和周玲玲，2021）。虽然古典贸易理论和新古典贸易理论不考量贸易成本的存在，但是在真正的国际贸易中，贸易成本至关重要。国际贸易存在边境贸易壁垒、分销成本、运费成本等（Anderson和Van Wincoop， 2004），高昂的贸易成本对国际贸易增长有着较大影响，如二战后英法美的贸易增长主要是由贸易成本下降所推动的（Jacks et al.， 2008）。因此，深入研究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对促进中国与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往来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贸易成本是指除了生产商品的成本，获得商品所必须支付的所有成本，主要包括地理距离、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汇率成本等（鞠雪楠等，2020）。贸易成本的测度方法主要有直接测度法与间接测度法。直接测度法使用可以直接观测到的信息或变量来衡量贸易成本，如Lawless（2010）使用进口流程中需要填写的文件数量、网络和电话等通信工具的使用情况来测算贸易成本；
Djankov等（2010）使用从工厂门口运抵船舶所需天数的数据，来确定时间延迟对贸易的影响。但是直接测量无法衡量政策性壁垒（熊立春和程宝栋，2017），因此学者们多采用引力模型来间接测度贸易成本。Anderson（2003）将贸易成本引入传统引力模型中，假设双边贸易成本对称，但这显然与实际情况不符，随后Novy（2006）改进了该模型，考虑了不可贸易品的存在以及贸易双方各自的国内贸易。之后的学者在测算有关贸易成本的指标时，多借鉴Novy模型（韩佳容，2021；
毛海涛等，2019；
盖庆恩等，2019）。
现有大部分学者对中国贸易往来的研究聚焦于“一带一路”（李小帆和蒋灵多，2020；
王珏和冯宗宪，2022）、中美（李春顶等，2018）或东盟（方晓丽和朱明侠，2013；
丁媛媛和彭星，2012；
谢娟娟和岳静，2011）等，鲜有文献专门分析RCEP框架下贸易成本对中国的出口影响。
本文采用Novy引力模型计算了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成本，然后利用2000—2020年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了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并且利用滞后变量法、工具变量法、GMM检验消除内生性的影响。研究发现：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至RCEP其他成员国具有显著抑制效应，分行业来看，贸易成本与纺织品和高技术品出口呈现显著负相关，对农产品的负向效应不显著。
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两方面：第一，本文利用Novy引力模型测度了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成本，并实证研究了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影响，这为中国今后与RCEP成员国进行经贸合作提供了理论依据。第二，抓住纺织品、高技术品、农产品三大行业，衡量不同行业贸易成本对出口增长的影响，这为中国抓住RCEP这一重大机遇、优化出口结构升级、培育出口竞争新优势提供了决策参考。
本文后续内容包括：第一部分，贸易成本模型设定及测算；
第二部分，实证模型设定及特征性事实分析；
第三部分，实证分析；
第四部分，结论与建议。
1 贸易成本的测算
1.1 测算方法
假设一个国家专门生产一系列商品，并且消费者有固定的替代偏好弹性。在此背景下，Anderson和van Wincoop（2003）推导出国际贸易的引力方程：
xij=yiyjyw（tij∏iPj）1-σ（1）
其中，xij为i国对j国的出口额，yi、yj分别为i国与j国的GDP，yw是i国与j国总的GDP，tij是i国与j国的双边贸易成本，∏i、Pi分别是i国向外和j国向内的多边贸易阻力，用两国的商品价格指数作为代理变量，σ是i国贸易品和j国贸易品之间的替代弹性，且σ>1。
由于该模型中双边贸易成本的对称性假定tij=tji与现实不符，且多边阻力变量不易表达，因此本文参考使用Novy（2007）提出的改进测算模型。两国双边贸易成本的变动不仅会影响国际贸易规模，也会对国内贸易规模产生影响。根据Novy模型推导出双边国际贸易引力模型，其中xij是i国的国内贸易额：
xii=y2iyw（tii∏iPi）1-σ（2）
由（2）可得多边阻力项∏i、Pi的表达式：
∏iPi=（xii/yiyi/yw）1σ-1×tii（3）
由式（3）可知，多边贸易阻力可通过国内贸易tii计算得出。将式（1）左右两侧同乘xii，得到双向引力方程：
xijxji=yiyjyw×tijtji∏iPj∏jPi1-σ（4）
将式（3）代入式（4），得到非对称贸易成本测算模型：
tijtjitiitjj=xijxjixii，xjj11-σ（5）
式（5）左边是以国内成本为基准衡量的双边贸易成本，两边取平方根并减1，得到关税等值的贸易成本表达式：
cij=tijtjitiitjj12-1=xiixjjxijxji12（σ-1）-1（6）
当双边贸易规模相对于国内贸易规模增加时，意味着双边贸易成本下降。
由于国内贸易的数据难以直接获得，韩剑和许亚云（2021）指出在完全竞争均衡中，国内贸易等于国内总产出减去总出口，又由于非贸易品的存在，本文将xii表达为xii=s×GDPi-EXi，其中s为可贸易份额。Eventt和Keller（2002）认为，总产出的30%～80%属于可贸易品，大多数学者借鉴Novy（2006，2007）的做法，将其设置为0.8，本文也参考这一做法。GDP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2015年不变价，出口数据来源于IMF数据库，以2015年为基准，经CPI调整后用来作为实际出口。关于两区域的替代弹性σ，现有研究一般采用Anderson和van Wincoop （2003）的估计，认为 在5～10。本文借鉴Novy的方法将替代弹性取值为8，并同时考虑低替代弹性σ=5和高替代弹性σ=10这两种情况。
1.2 测算结果
本文测算了2000—2020年中国对14个RCEP其他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成本，图1为替代弹性σ=8（c1）、σ=5（c2）、σ=10（c3）情况下的贸易成本变化。从图1中看出，替代弹性σ取值不同时贸易成本差异较大，但整体均呈现下降的趋势。
本文将贸易成本划分为三种情形：小于0.6划分为低贸易成本国家，0.6—1划分为中等贸易成本国家，大于1划分为高贸易成本国家。从表1可以看出RCEP其他成员国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中：马来西亚、越南、韩国、新加坡为低贸易成本，泰国、日本、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澳大利亚为中等贸易成本，文莱、柬埔寨、老挝、缅甸、新西兰为高贸易成本。此外，文莱的平均贸易成本最高是1.50，约是平均贸易成本最低新加坡（0.43）的3.49倍，表明在RCEP内部，国家之间的贸易成本差距相当大。
本文借鉴盛斌（2009）的SITC Rev.3的行业分类方式，使用WITS数据库对SITC Rev.3与ISIC Rev.3进行数据对应处理。其中：纺织品行业包含纺织、服装以及皮革；
农产品行业对应SITC分类中的食品和活畜、饮料和烟草；
高技术品行业使用国家统计局《高技术产业（制造业）分类（2017）》分类方法，依据《2017年國民经济行业分类》与ISIC对照表进行统计。
表2使用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数据库的行业数据，对纺织品、高技术品以及农产品进行贸易成本分析。对比发现：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出口的农产品贸易均为中高成本；
中国对越南、日本、韩国出口的纺织品贸易为低成本；
中国对新加坡出口的高技术品贸易为低成本。
2 模型设定及变量说明
2.1 模型设定
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ln EXijt=α1+α2cijt+α3 ln GDPit+α4 ln GDPjt+α5Tijt+α6 ln Hisij+α7Excit+εijt（7）
式（7）中：下标i、j、t分别指出口国（中国）、进口国和年份；
被解释变量EXijt指t时期i国对j国的出口额，数据来源于IMF数据库，取对数处理，以2015年为基准，经CPI调整后作为实际出口；
核心解释变量cijt表示i国与j国之间的贸易成本，上文已给出具体计算方式。
控制变量：GDPit表示i国的经济发展水平、GDPit表示j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两者均取对数处理，数据来源于World Bank数据库；
Tijt表示i国对j国的关税水平，用双边的加权平均关税表示，数据来源于WITS数据库取对数处理；
Hisij表示i国与j国的建交历史，使用从建交至每年12月31日的建交天数，并取对数处理，数据来源于中国外交部网站；
Excit表示人民币汇率，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取对数处理。
2.2 描述性统计
表3报告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可以发现各变量不存在异常值。
3.3 共线性检验
表4是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的皮尔逊检验系数，发现各变量的相关系数均低于0.9，因此认为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基准回归
本文利用固定效应模型通过逐个变量回归检验贸易成本对出口的影响。表5报告了基本估计结果。可以看出，贸易成本cijt对中国出口至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具有显著负向作用。
从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关税水平Tijt对双边出口具有负向影响，说明降低贸易壁垒和关税水平能有效促进出口贸易额；
人民币汇率Excit对双边出口具有显著负向影响，降低人民币汇率可以有效增加出口；
出口国的经济发展水平GDPit和进口国的经济发展水平GDPjt均对出口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建交历史Hisij对出口具有正向影响，说明两国的建交历史越长，贸易往来就越频繁。
3.2 分行业回归
贸易成本对出口的抑制作用是否存在行业异质性？本文选取纺织品行业、高技术品行业、农产品行业作为研究对象。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根据列（1）、列（2）、列（3）的回归结果，发现各行业的贸易成本对出口额的影响呈现异质性，纺织品行业和高技术品行业对出口额呈现显著的负向影响，而农产品行业的负向影响不显著，可能原因是农产品需求弹性较低，受贸易成本影响不大。
3.3 稳健性检验
3.3.1 滞后变量法
使用滞后变量法，借鉴施炳展等（2013）的方式，将贸易成本cijt滞后一阶作为控制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见表7），解释变量系数符号相同，结论稳健。纺织行业加入贸易成本滞后项之后结论不显著，表明纺织行业贸易成本对出口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当期，影响不可持续。
3.3.2 工具变量（IV）检验
本文采用了固定效应模型以减弱因遗漏变量而产生内生性问题，但为解决前文计算所得的贸易成本cijt与其他控制变量之间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考虑使用工具变量来处理内生性问题。本文的工具变量有三个：一是借鉴张杰和郑文平（2017）使用的CIF与FOB之差与FOB的加权比值，权重为该国从中国进口占总进口的比重；
二是借鉴王梦醒和刘宏曼（2020）使用距离作为工具变量，采用人口最多的城市之间的人口加权距离，数据来源于CEPII数据库；
三是借鉴刘明辉和卢飞（2019）将贸易成本滞后一阶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
表8的回归结果发现，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显著负向影响依旧存在，支持原结论。为稳健起见，再使用最大似然法（LIML）检验，结果与2SLS系数估计值接近，印证“不存在弱工具变量”。
3.3.3 GMM检验
国际贸易的动态变化可以使用GMM方法进行估计，两步法相较于一步法不容易受到异方差的干扰（王永进等，2010）。借鉴王如玉等（2019）的方法，采用最优GMM与迭代GMM（见表9）估计方程，以考察结论的稳健性。对照来看，系数估计值相差无几，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的影响仍然存在显著负向效应。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测算了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整体贸易成本，以及纺织行业、高技术行业与农产品行业的分行业贸易成本，并基于2000—2020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根据上述研究，可以得到以下结论：（1）2000—2020年，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平均贸易成本整体稳步下降，贸易成本对中国出口至RCEP其他成员国具有显著负向效应。（2）在中国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往来中，马来西亚、越南、韩国、新加坡为低贸易成本，泰国、日本、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澳大利亚为中等贸易成本，文莱、柬埔寨、老挝、缅甸、新西兰为高贸易成本。（3）贸易成本对出口增长的影响存在行业异质性：贸易成本对纺织品行业和高技术品行业出口呈现显著的负向效应；
由于农产品需求弹性较低，因此贸易成本对农产品行业出口的负向影响不显著。
为稳步深化RCEP其他成员国贸易往来，本文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加强对外交流合作
积极开展双边及多边贸易谈判，加强双边及多边贸易体制建设。通过与贸易伙伴国签订区域贸易协定，加强多边贸易谈判及规则制定的話语权，降低关税，互利共赢发展两国经济，以此推进贸易自由化并降低贸易成本。构建生态良好、环境和平的外交机制，维护两国友好建交，不仅维护双方的建交历史时长，更要维护双方的建交质量，做到“互利互惠”，助力双方经济发展水平提升，降低贸易成本，用外交带动外贸发展。
（2）稳固内部经济建设
加大信息网络、交通的便利化建设。信息技术使远程跨境交付更容易实现，交通便利化则使得货物进出口更为方便，减少信息不畅通、交通不方便等构筑的“壁垒”，降低贸易成本。统筹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做好“六稳六保”，通过国内经济发展水平提升，带动出口提升。
（3）优化产品出口配置
巩固农产品与纺织品外贸传统优势，可以抓住东盟国家制造业恢复期，促进农产品及纺织品的出口，同时打造我国产品品牌，做好国际市场疫情转好农产品与纺织品需要同东盟国家产品竞争的准备。培育高技术产品竞争新优势，高校与研究机构着力攻破高技术难题，促进高技术产品智能制造，同时加强与RCEP其他国家的交流，降低高技术产品的贸易成本，进而促进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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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7-14
作者简介：刘新颖（1996—），女，山西阳泉人，浙江工业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金融创新与可持续发展；
刘登鳌（1999—），男，山西运城人，浙江工业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宏观经济与产业政策、国际贸易、国际金融。